每当听到邻居家播放广场舞神曲时,我都会想起那台蹲在客厅角落的棕色木头柜子。这台被我们叫做"大DJ"的老式唱机组合柜,总能在周末下午准时传出邓丽君的嗓音,跟着老爸轻敲打火机的咔嗒声飘满整间屋子。
被嫌弃的老物件成了时光机
十二年前的暑假,我蹲在客厅地板上研究新拆封的智能音箱,手指在触摸屏上瞎划,老爸抱着个包装严实的大家伙进屋。"这个比你的高级多了!"他边拆木板边说。当先锋SD-1100黑胶唱片机露出木质旋钮时,我撇着嘴直翻白眼——谁还听需要动手操作的笨重机器啊。
但很快,大DJ就成了每周五晚家的固定存在。老爸定期擦拭那支铸铝唱臂的动作仿佛某种神秘仪式,塑料唱片套上他用小楷写着:"83年元旦联欢会"之类的标记。电视机旁的收纳柜慢慢被替换成三层唱片架,堆满了香港原版张国荣、红白标的中唱引进带。
藏在卡带里的家庭密码
初中某次月考失利后,我缩在卧室装睡,客厅突然飘来郑智化的《水手》。"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~"老爸故意把音量旋钮拧到震地板,震得玻璃柜门嗡嗡响。憋不住笑出声时,发现门缝下塞着张写满公式的演算纸,上面还躺着块剥好的橘子皮。
这台大DJ意外打通了我们家的通讯频道:老妈会在放张蔷的《路灯下的小姑娘》时跟着哼副歌;哥哥失恋那周,唱片架最上层悄悄摆进了周华健的《朋友》;去年我收到offer那天回家,机器上转动着新买的彩虹合唱团彩胶专辑。
老设备遇见新时代
前年大DJ的唱针断了货,老爸跑遍五金店找不到替换件。我把淘宝店推送给他时,他举着手机研究快递单号的样子格外认真。现在我们学会在Spotify找黑胶转录歌单,却还是觉得实体的唱片沙沙声更有味道。
表弟来家里玩对大DJ特别感兴趣,抱着他的数码相机要拍复古MV。我们在机器前重现张学友专辑封面的拍照姿势时,老爸忽然翻出三十年前的泛黄照片——原来当年新婚的他也是这样站在唱片架前摆造型。
藏在旋转碟片中的生命线
疫情期间小区封控那两个月,大DJ成了社区里的"共享设备"。爸妈通过阳台向邻居点歌,隔壁张阿姨点《甜蜜蜜》,楼下李叔要闻《军港之夜》。转动中的唱片像条时光隧道,连楼下举着手机录音的00后小妹都说:"原来没修音的音乐听着更安心"。
上周老爸检查出轻度白内障,拆开唱片封套总要让我帮他看侧边的编号。"这些等我将来走不动了都归你",他半开玩笑地说着,手却把正在播放的罗大佑专辑又调高了两格音量。
看着如今二手平台上翻涨8倍的二手唱机,突然发现自己捡到了比理财产品更珍贵的家族传家宝。虽然家里早添置了支持语音控制的智能音响,但每个重要日子还是会手动翻开大DJ的防尘盖——当黑胶唱片开始匀速旋转,全家围坐在皮质沙发上的画面,就像在播放着一桢泛着柔光的老电影。
参考文献: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《2022中国音乐产业发展报告》,其中显示传统音响设备年销量增长21.3%;《黑胶复兴:Z世代的文化新宠》人民音乐出版社
网友留言(0)